染里

圆焰 遗忘04

  如果每个人的人生是不同的套餐，那么我鹿目圆也许是比较幸福的那种。因为能力平庸，不是什么跨越障碍的事业型；有生以来也没有谈过什么恋爱，不是什么百折千回的情感型，只是最平凡的配置。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被那么多人爱着，有着体贴照顾母亲事业的爸爸，貌美干练的妈妈和可爱的弟弟，以及沙耶香和仁美的陪伴，而我能为他们做的事情很有限。哪怕我发光发热，尽我所能去爱，只要能帮助他人，回报他们，这也许这就是幸福的人生会有的良性循环。

  如果说让我说说我那幸福生活中的烦恼，一个是从睡梦中被叫醒，一个是高处眺望，但根源都是那些梦境。

 那梦境有些奇怪，城市破碎了。场景似乎就在这所城市，而这城市里的建筑矮小的多，甚至很多都能跨过。街道狭窄的像是马路沿，我随手一挥便摧毁了我赖以生存的地方，很多公园商店甚至是没有记住的地方都以微缩的样子还原。而我做的事情就是摧毁，在原本面目全非的楼房中破坏着。但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我伤害了他人，微小又不经意。这让它变成噩梦，也想我意识到不是城市变小了，而是我变大了，而这也给高处眺望的我蒙上低迷的心境。

  市立见泷原中学，也就是我的学校里也存在很多这样的地方。而我再怎么避免，也无法避免那条通往保健室的走廊。而现在我领着一位转校生朝着那条路走着。

  转学生？是的，这样的时期十分难得。虽然我、沙耶香和仁美都盼望着有个帅气的男孩子迷倒万千少女，但这位新来的转学生也很帅气，同样是个文体全才的美人，即使是女孩子也能迷倒万千。气质有些冰凉，黑色的长发红色丝带的点坠恰到好处，转身答题的姿态犹如扫荡战场，而最难忘的是转身看向大家的时候似乎看向了我，露出浅浅的笑。这一幕似乎见过，又有些许不同。

但，这笑容是什么含义？示好的打招呼？交友意向？还是我们彼此认识？不过美人的笑最为动人，而正中红心的我有些晕乎乎的。

更为意味不明的是现在的情形，到校第一天送她去医务室，最开始无法从表面看出来，不会是装病吧…啊不不不，我怎么能这么想。不过，装病也太理直气壮了点，应该是有什么隐疾吧。总之先打个招呼，如果能熟悉的话就太好了，不过这么优秀的人真的会和我做朋友吗？

“你好，我是鹿目圆，是班里的生活委员，如果还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啊。”

“嗯，谢谢你，我是晓美焰。”

“晓美同学的名字很好听呢。”

唔，还是说出口了。一上来就夸人的名字，像变态一样。不过并没有告诉我身体状况呢，还是不要细问了。

“叫我小焰就可以了，我可以教你圆香吗？”

“当然啦，小焰～”唔，可以直接叫名字了呢，火焰这
 个名字的意向和冰美人的反差萌真好。

 ……步行着，就快要路过那个地方了。

“小圆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的发带掉了。”

“啊！”

今天出门着急，就随便拿一根把头发都绑在一起了，平日双马尾惯了，今天的单马尾不太服帖。虽然沙耶香她们赞美了我这个颇为难得的发型，但鼓捣了一个早上的丝带到底还是掉了。小焰伸手递过来的发带让我一惊，原来我头发上也是红色的，和小焰头上的那条一模一样，怪不得要冲我微笑，看来小焰和妈妈的品味很相似。而此时我忽略了从前面看不到我发带颜色的事实。

“谢谢。”

接过发带的手有些不自然。被看到丢人的一面有点难堪尤其还是建立第一印象的关键时刻。

边说着边扎头发，动作娴熟，似乎忘记了什么。按照双马尾的姿势扎了一半，还没反应过来今天就带了一个发带到处找…另一半头发就晾在那里愣神好长一会，直到听到小焰的轻笑声。

 
 她在我打算重梳之前解开自己头上的丝带，走到我面前逐渐接近。虎口带着红丝带将剩余的头发轻轻隆在合适的高度。距离越来越近，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。我不好意思呼吸，脸也发烫，这气氛过于暧昧，心脏砰砰跳，就快要窒息了。

“真是不好意思，是我冒冒失失忘了自己扎的单马尾，还借用你的发带…”

啊啊啊，真是无地自容，语无伦次地说着烂话。我连忙阻止她的行动，碰到她肢体也不敢乱动。而她没有改变意志的想法。

“没关系，我散着头发，发带不是必需品，这个就送给你了。”

“可是小焰带着她要更好看。”

“小圆带上也很好看。而且小圆本来就是扎双马尾的吧，这么巧刚好颜色也是一样的，扎起来很协调，它会很适合你的。”

脸通红了大概…带着窘迫和期待看向对方眼眸里倒映着的我，也看向没有了红发带的小焰。意识不清，她没有发带的形象愈来愈熟悉。这种既视感随着发带落成，而逐渐清晰。我回想起了所有世界里的她，我和她，以及我和她的过去未来。

无数世界里在无数场合认识的她，无数次失败甚至选择不再成为朋友的她，不断尝试拯救我又从某种意义上留下我独自面对毁灭的她，牵动我快乐与悲伤的她。回想起我曾经无数次的许愿，从拯救一只猫到拯救她再到拯救魔法少女成为神明。也回想起我曾经送给她丝带又消除她对我的记忆，以及在丝带上留有虚无的希望的理由。

看着那些重复悲伤痛苦的她，和那些悲伤痛苦的魔法少女们。但她与她们不同。她们的悲伤持续一生，而她的悲伤贯穿她轮回的始终，哪怕是我成为神明，还是许愿拯救她都失败了。我本以为让她忘记拯救鹿目圆的使命，忘记我种下的魔咒，甚是脱离轮回后忘记我，寻找属于她自己和他人的幸福。

这样的幸福存在着。在她失去记忆，错过与我母亲相见，或者不把丝带交给她，彻底忘记我，同他人幸福的生活，生老病死事业有成，但我无法忍受。

如果晓美焰彻底忘记鹿目圆，那么鹿目圆存在还有什么意义？那丝带与其说是因果的连线，倒不如说是给予鹿目圆漫长等待中的虚假的希望，让我盼望着，亿万分之一的机会，盼望着就像这样的再会到来。

我迷失了，迷失在那些寂寥里。鹿目圆也许无法承受这么多的记忆和情绪的冲击，也许我昏迷了，或者是她采取其中一个世界的做法，抑制了我的力量。但很庆幸，因为我没有忘记，但对她来说最好假装忘记，看着她又一次重新帮我梳好头，没有羞怯，有些甜腻。目光朝着那条走廊窗户看去，眺望城市已经不会再难过了，比起毁坏与新生，透过窗户看着她的倒影就很幸福。

神明鹿目圆真正意识到自己心愿的虚假和无能。希望魔法少女幸福，希望眼前这个人幸福。可真正寂寞牵扯晓美焰无法摆脱，乃至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人却是自己。